『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44鲜花除了有五彩缤纷娇艳欲滴的，还有素色的，淡雅的，安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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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一诺吃掉了碗里的菜，也学样给外婆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装作无意的样子把自己额角的头发撩到了耳后。她没有正面回答外婆的问题，她只想知道外婆为什么突然提起她的父亲。
“唉，你妈妈走之后你就搬来和我住了，再也不愿意见他…这过年过节的也不回去看一眼……”
外婆耐心性子劝杨一诺，这些苦口婆心的话她这两年每年都会说一遍，但次次结果都一样，杨一诺只会听，不会往心里去。
“嗯，知道了，您多吃点。”杨一诺心不在焉地又给外婆夹了一块肉，眼睛盯着电视里春晚的小品，脑子里却是几天那个跟踪她身影。
外婆看她并不在认真听自己说话，暗自叹了一口气。
自从杨一诺的母亲去世后，她就搬出了自己原来的家。不愿意提起曾经发生过的事，也不愿意听和父亲有关的任何消息。
女儿的离世也给老人造成巨大的打击，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在女儿去世一年后老伴也突发心梗离开了这个家，她也曾一度伤心过度，卧床不起。杨一诺那时高中住校，她不想打扰孙女，但依旧把女婿的登门探望拒之门外，最后是许玖的父母轮流照顾老人才逐渐康复。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外婆早就把杨一诺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但她不希望孙女背负着仇恨和怨念过完一生，毕竟孩子还这么年轻，有这么光明的未来。她也希望如果哪天自己离开了杨一诺，她能够回到父亲的身边，至少可以有个家。
默默吃了几口饭菜，外婆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几年的事都告诉杨一诺。
“诺诺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我还是想劝劝你。”
杨一诺咬着筷子的动作忽然停住了，就像是被定了身，两只眼睛盯着桌上的饭菜，也不动。外婆就当是她在听了，继续说下去。
“你爸爸其实很关心你，他也知道你躲着他，所以他一直没有来找你。”
“哼，他没有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他心虚吗？”杨一诺冷哼一声，脑海里浮现起已经模糊的父亲的面庞，她皱了皱眉，觉得厌恶。
“他是怕你见到他不高兴。”外婆依旧在好声好气地解释：“其实这几年你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你爸转给我，再让我把钱取出来给你的。他也怕你省着不用，节假日也会额外再给我一些……”
说着，外婆忽然起身走去了卧室，取出一个厚厚的红纸包递给了杨一诺：“每年过年的红包，都是他提前给我的，我又按照他的数给你添了一倍，才给你做压岁钱。”
杨一诺看到红包的第一反应从往年的欣喜道谢，一下子转变成了推拒：“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但外婆很坚持，直接塞进了杨一诺卫衣的口袋里，还摁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取出来，语气坚定得甚至有些严肃了：“压岁钱，不能推！”
见杨一诺还没有任何动作，外婆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慢悠悠地开了口：“你知道的，我的退休工资没有那么多，养活不了你。你妈妈…和你外公留下来的钱，我也已经在你的银行存折里存了一个定期，等你大学毕业，就可以取出来了。”
“每个月，你爸爸还会打一比钱过来。几年前，他也来帮我看了一下水电，我也不会上网，但那之后的水电网费，都是他在网上帮我交的了。”外婆边说边看着杨一诺的表情，从惊讶，到复杂，再到眉头解开毫无表情。
“他之前是我的监护人，是您的女婿。他给钱养您叫赡养父母，他给我付学费叫教育子女。这都是他应该做到的，不值得您记这么牢。”杨一诺放下了筷子，冷漠地说道。
“诺诺，他毕竟是你爸爸……”外婆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他永远都是我爸爸，但除了学费我一份钱没用过他的。”杨一诺看起来也有些激动：“生活费我都存起来了，压岁钱每年那么多我根本用不完，存起来的也至少有一半。我还有平时的兼职和演出费赚，大学的开销绰绰有余。”
杨一诺停顿了一下，一句“我不欠他的”被硬生生拦在嘴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注意到了外婆难过的眼神，老人眼里满是心疼和矛盾，这最后一句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喝了口水缓和情绪，杨一诺用尽量柔地语气问了外婆一句：“外婆，您已经不怪他了是吗？”
外婆的眼神逐渐落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被问责了一般。她收起了自己刚刚的情绪，思考了很久。
“你妈妈走了，他的眼泪，不比我的少。”
“我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怨恨他，而且怨恨了他很久。不让他进门，不接他的电话不收他的钱。一个人照顾你，料理你外公的事，一直这样过了两三年。我都想过让你去改姓，彻底远离你爸爸。”
杨一诺听到这提高了点声量：“那为什么您没有让我去？”
“因为他坚持。他每个礼拜二都会来，来祭拜你妈妈的灵位。刚开始我不让他进门，让他滚，把他带来的东西都扔出去。后来他再来，就不敲门了。一个人跪在门口，跪一个小时，把东西放在门口，再自己默默离开。这样他坚持了快两年，每周都是。”
杨一诺听到这里不知说什么好，他父亲很爱她的母亲，她知道。母亲生前每天都过得很幸福，父亲从来没有让她受过一点委屈，也没让她做过一点家务事。但这并不能作为让她原谅父亲的理由。
“再后来，我让他进屋了。他跟我说了好多话，也在你妈妈灵前哭了好多次。时间这么久了，他没有再娶，也没有变心。还是每周来家里，给我做顿饭，帮我拖地擦窗的也从来没有二话。教我用手机，家里换电器……大大小小都是他。他是真的把我当妈那么孝敬。”
外婆说着说着又看向了杨一诺，她真的很想为杨一诺的父亲说几句话，她也真的希望杨一诺能听进去多一些。
“诺诺，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爸爸固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啊？”
杨一诺转开了自己的视线，躲开了外婆询问的眼神。
“诺诺，你爸爸真的很爱你，也很关心你……”
“好了外婆，您说的话我知道了。”杨一诺忽然打断了外婆的话：“当年的事…真正犯错的人已经进去了，我不想再去想。今天年三十，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杨一诺非常突然地结束了这场谈话，换上了温柔诚恳的模样转移了话题，其实是在请求外婆不要再提这件事。
外婆虽然有些不甘，也有不解，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吃了一顿沉默的年夜饭，心中都不是滋味。
除夕夜，外面街道虽然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红旗中国结挂满了大街小巷，福字对联把家家户户都装点得喜气洋洋。
人们聚餐畅饮，欢笑和吵闹声穿透了屋顶，与鞭炮和烟火一起冲上了云霄。
季恺未和另外两位朋友坐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烟火炸出来的盛世，低头看到刚刚给杨一诺发的新年快乐收到了同样的回复，嘴角勾起一阵笑意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季恺未家与另外两家关系很好，父母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三个孩子也是同龄人，从小一起长大。年前其中一位的徐蕴霄家里刚刚乔迁之喜，大家就商量着今年一起来新家过年。
季恺未与徐蕴霄同为女生，作为发小更无话不谈一些。她们在这里聊得热火朝天时旁边叫做楚宇的男生就显得非常孤独，不过从小到大都这样，他也习惯了。
“怎么样，听你妈妈说你选上学生会主席了！”徐蕴霄拽着季恺未的胳膊晃啊晃的问着：“当主席什么感觉？有遇到麻烦吗？有帅哥吗？有被英雄救美吗？”
“没有！很普通，很忙，你少看点那种小说吧什么霸道校草爱上我之类的……”季恺未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徐蕴霄捂上了。
“唔唔唔……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季恺未挣扎着逃离了徐蕴霄的魔爪，走到了楚宇身边，楚宇正在手机上打字打得热火朝天。
“干嘛呢！”徐蕴霄跳过来凑近手机看了一眼：“哦！有情况！”
虽然楚宇手机锁屏得速度够快，但还是没有徐蕴霄眼睛快，她别的都没看清，楚宇刚刚发出去的一句：“我也很想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别动，警察！”季恺未拿着可乐瓶子抵着楚宇的后腰，假装是一把枪的样子：“快点老式交代！这，是，谁？”
楚宇也非常配合得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但脸上得意的表情依旧是藏不住，憋了半天还是先笑了一声，才假装轻描淡写地说道：“女朋友。”
“哦哦哦！”徐蕴霄立刻围了上来：“小伙子不错嘛，进展挺快~”
“都大三了还快呐。”楚宇都忍不住自己吐槽了一句。
“那你跟爸妈说了吗？”季恺未拧开“枪”的瓶口喝了口可乐。
“没呢，再谈一阵吧，觉得稳定了就跟爸妈说。”楚宇也是应答如流，看来确实心里有数。
聊完自己楚宇环顾四周看了看另外两位，不怀好意地说：“那你们呢？有没有…什么情况啊~”
徐蕴霄也是坦诚：“没有！谈什么恋爱？纸片人老公他不香吗？”大大咧咧的模样，也是从小就这样。
季恺未反倒是陷入了沉思，另外两位一看她沉思就知道必定不简单。楚宇一转攻势直接发难：“坦白局啊！得说实话！”
季恺未思考了两秒，面不改色地直接点了点头：“有。”
还没等另外两位的尖叫声发出，她又紧接着说了一句：“但她和我一样，是女生。”
这下尖叫声是彻底不会发出了，徐蕴霄和楚宇就像被石化了一样僵立在原地，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季恺未，身上却不由自主泛起一阵战栗。
他们对这样的感情没有任何偏见，但能够让他们感到一股寒意，忽然就闭上了嘴的来源不是别人，是正在屋内和他们家长一同谈天说地的，季恺未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