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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含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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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我养过的第一盆植物就是含羞草,因为一碰它会自己合上,所以我从小就觉得植物和人一样有生命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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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表演完meteor的习惯是一块聚一次餐,但是这次刚把乐器搬回排练室何杉就不见了。再看钱博文还有工程图没画完周先茗的编程作业第二天要交,杨一诺就让他们赶紧回去了,这顿饭等大家都忙完了再吃吧。

季恺未在活动临结束的时候被郭淮森叫去做总结了,杨一诺一个人在排练室收拾了一下杂物,意外的在柜子的角落里发现一包面巾纸,是刘长安买的。

排练室处在地下室,虽然乐队成员勤打扫卫生,也架不住地下室自带的潮湿霉味儿。季恺未有鼻炎,有好几次来排练室都不停地打喷嚏。刘长安就特地买了一包据说是超软的专门给鼻炎患者用的纸巾,虽然说不能治好她的鼻炎,但至少能让她擦起鼻子来不那么难受。

杨一诺盯着这包纸巾看了很久,拿出手机对着刘长安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打开了何杉的对话框,发去了一个问号。

很快何杉就回复了:生化实验楼顶。

杨一诺锁上了排练室的门,先转身去了学校外面的超市,买了几瓶啤酒,再匆匆赶去了实验楼。

生化实验楼和综合楼不同,这个楼顶并不开放,而是楼梯一侧正好有扇窗户,打开就是楼顶的平台。由于时常会有老师或学生在这里开着窗抽烟,而且楼顶的围栏很高,所以学校并没有完全将这扇窗户锁死。

杨一诺拉开窗跳到天台,一转角,就看见了坐在一个台阶上的何杉,旁边还有两个易拉罐,一个已经被捏扁,另一个也倒在地上,估计已经喝完了。

何杉听到了杨一诺的声响,并没有转头看她,只是一直仰着头盯着天空看。何杉侧脸的轮廓在夜空中尤为锋利,带着的眼镜也反射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和几个小时前舞台上的他形成强烈反差。

走到他身边的杨一诺递出了手里的袋子,何杉接过来拿出啤酒摆在地上,笑道:“不愧是舞台情侣,真是心有灵犀。”说罢自己打开了一罐,往嘴里灌了几口。

杨一诺在他身边坐下,也拿起了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何杉扭头看着杨一诺,有一点点担心。但杨一诺并没有看他,只是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抬头看着天空。

今天晚上的天气还算晴朗,虽然偶尔有些云雾飘来可能会遮住月亮,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能看见一轮弯月远远的挂在天边,旁边还有几颗星星,有些十分明亮,有些不仔细看就会再也找不到。

月光下的何杉显得格外清冷,但杨一诺知道,这才是何杉最真实的样子。

在杨一诺刚开始认识何杉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好像距离自己有十万八千里远,只能看到,却无法接近。后来慢慢熟悉之后,虽然大家可以说说笑笑,默契度也越来越高,但她总觉得何杉有着非常重的心防,轻易不会打开。

直到刘长安进入了乐队,大家在刚接触何杉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拘束,他没有。刘长安在刚进队没多久就能和何杉同进同出,甚至可以动他的背包喝他的水。要知道,乐队的所有人都清楚何杉不允许外人碰他的东西。乐队成员认识的时间久了还行,上回张凌晗想要从何杉包里借一支笔,手还没有碰到包就被何杉吼了一句,当天排练气压特别低,何杉几乎整天都没说话。

也许在何杉心里,刘长安也是非常重要的人吧。好不容易亲近的人,忽然这样离开了自己,换作是谁都会难受一阵。杨一诺心里想着,又喝了几口酒。

“你喝酒可以的吗?”何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可以。”杨一诺干脆利落,何杉便也不再追问。

两个人就这样,喝着酒,看着月亮,静静的坐着。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何杉忽然低下了头。

“想,但我更想你自己跟我讲。”杨一诺忽然觉得这一刻有些似曾相识,上一次她面对的对象还是刘长安。她需要给刘长安足够安全感,才能让他敞开心扉。而何杉,她觉得这么久相处下来,何杉应该已经能够相信她了。

“你说季恺未说的过两天才知道的结果,是什么吗?”何杉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脑子里过过千万遍的话,又一次拐了弯。

“退队,可能有处分。”杨一诺坦然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她和你说了?”何杉追问。

“没有,我猜的。”杨一诺停顿了一下:“就像那两个街舞社的人说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总归是要立一立威严。”

“但她这火是为你烧的。”何杉忽然扭头看着杨一诺,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要冲破束缚。

“我知道。”杨一诺也转头看着何杉,虽然语气中依旧没有情绪,但她的眼神却是心中了然,稳稳当当接下了何杉冲撞的神情。

“但她需要让别人觉得,她就是来给下马威的。”

何杉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杨一诺波澜不惊的原因。她并没有不理解季恺未,相反,她比谁都理解季恺未在做什么在想什么,而且一直在帮助她。反观自己,直到刘长安崩溃的前一秒,自己都依旧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件事,更遑论帮助。

何杉慢慢低下了头,自嘲似的笑了笑。他闭上了眼睛,经历过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飞速闪过,每一个定格都结结实实地撞在他固若金汤的防御网上,硬生生撞出了一条缝隙,让杨一诺温柔似水的目光渗了进来,流进了他内心的沙荒。

“你知道那次,就是程喻光来地下室找你那次,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吗?”何杉突然发问。

“为什么?因为他说到你了?”杨一诺心里知道何杉不是会因为别人一句闲话就怒不可遏的人,但她还是这么答了。

“不是,我不在意别人说我。”

“那是为什么?”

“因为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却依旧气势汹汹的样子。”何杉忽然又开始望着月亮,也许是月光柔和,照着他眼中的回忆晃晃悠悠,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杨一诺看出了他的处境,决定推他一把:“你也经历过,对吗?”说完后也仰起了头,看着月亮,至少让何杉知道,她不再盯着他,也不会再开口。

“嗯。”

“你知道‘trustissues’吗?中文是,信任障碍。”

“我之前谈过一次恋爱。”

“我很信任她,那时候觉得,既然喜欢,就要给予对方绝对的信任。”

“后来有一次,她和别的男生拉拉扯扯被我看到了,我去质问她,她没有给我合理的解释,只是一个劲道歉,道歉……最后我还是原谅她了。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应该至少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结果那之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不稳定,她也对我越来越不上心。”

“直到有一天,我的一个同学告诉我,他看到了我女朋友和另外一个男生走进了学校旁边的小旅馆。”

“和你的情况很像…真的……我当时看到程喻光搂着那个女的走向酒店的时候,我觉得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了。”

“所以他后来找过来,找你复合,我真的非常冲动,恨不得上去和他打一架…去问问他凭什么……但你之后果断的分手,我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

“说实话……我那时候什么心情、后来怎么分的手…我已经都忘了。只记得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直到读了大学,对这些情况有了了解,也去做过一些咨询,才明确的知道,她虽然离开了我,但给我留下来一件我没办法丢弃的东西,就是信任障碍。”

“因为这个,我没办法放心地和人交朋友,永远保持警惕,也随时做好了从一段关系中抽身的准备……这也意味着,我很难再去建立一段亲密关系。”

“有时候常常想,像我这样经历过背叛的人,要怎么和普通人一样群居生活呢?然后我遇到了你们,你们给予了我极大的尊重和自我的空间,让我在这个学校,显得没有那么孤独。对于乐队,我真的很感恩。”

“但后来又遇到了长安,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这么天真热情,并且不设任何防备。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他的信任,他也会无条件的依靠我。说实话……我是不知所措的。”

“但到后面,逐渐的,我能感受到长安对我的不同…被信任固然很好…但是如果他永远没办法从我这里获得信任……他该怎么自处?”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的感情……呵…总拒绝别人,报应就会来。”

“……”

“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爱,我不想辜负他。”

何杉一个人说了很久,杨一诺手中的酒一口一口的啜着逐渐少了一大半。易拉罐被捏的咔咔响,之后很久没有人再开口。

“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让长安喝你的水吗?”杨一诺把罐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易拉罐放在了一边,扭头看着何杉。

“嗯?”何杉很明显没有理解杨一诺的意思。

“我是说,你觉得长安对你来说,是一个什么身份?朋友?队友?或者是什么别的?”杨一诺想了想,换了一个问法。

何杉思考了一会,反问道:“长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弟弟。”

杨一诺不假思索回答,然后抽出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又把擦完的纸巾塞进了易拉罐里。

“因为我曾经有一个可以当姐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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