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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城门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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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不算巍峨的城门前, 英俊的少年摸了摸刚长出来的小胡茬,在城门前看了好一会儿, 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铜板:“这是我们第一次来开封,应该卜一卦。”

“陆小凤,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名唤陆小凤的英俊少年着蓝色绸裳,外披大红披风,肆意张扬,带着少年人的锐意。

同行的少年内着月白锦衣,外披鹅黄羽衣, 蔚蓝色的发带束发,名曰花满楼, 是江南首富花家七公子。花满楼手执一柄价值千金的白玉骨折扇,却无奢靡之感, 令人见之忘俗,不由就想到《诗经》中的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端得气质温润。

“上午那道士不是说我二人此番进京, 将有大麻烦吗?我就想卜一卦,看看吉凶。”陆小凤将铜钱抛向了天空,“正为吉,反为凶。”

花满楼莞尔。

陆小凤伸手接铜板,一枚暗器擦着铜钱射来。他两根手指一夹, 夹住了一枚寸许长的钢针, 铜钱却被钢针撞飞落到了一只带着小肉窝的小手上。

“八月十三, 黄道吉日, 诸事宜, 万事大吉!若算命的和你说今天会有麻烦,那他一定是个骗子。”夏祈音摊开手,铜钱恰是正面朝上。

“这也是诸事大吉吗?”陆小凤举起手中的钢针道。

这枚暗器和这个小姑娘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陆小凤想或许麻烦已经上门了。

夏祈音取出一张帕子,示意陆小凤将针放在上面,看了一会儿,又凑到陆小凤面前看了看他的手指,才道:“幽冥针落在你这天下无双的两根手指上,不是诸事大吉是什么?若是你身边这位小哥哥或是我赤手接这枚针,怕是已经中毒了。”

“我这两根手指有什么玄妙吗?”

“可以徒手接带毒的暗器,年轻一辈高手中,我只知道神侯府的铁手有这般功力。毕竟是幽冥针,就算是无情也不敢赤手接。你这两根手指百毒不侵,不是天下无双,是什么?”夏祈音将毒针包好和那枚铜钱一起放在了陆小凤掌心。

陆小凤将钢针收起,铜钱纳入掌心,笑道:“小妹妹好快的身手,看来丐帮很快又要出一位年轻高手了。”

“你也不赖!”夏祈音悠悠走到两人面前,“两位小哥哥刚来东京?”

“这你也猜到了?”陆小凤促狭道。

“不知道,套近乎的客套话罢了。”夏祈音诚实地拍了拍身上的报袋,“新鲜出炉《江湖月刊》,一本五十文,两本优惠八十文,两位可要看看?不识字或者看不见都没关系,我们提供阅读服务,不过要加钱。”

陆小凤略有些惊讶,他的好朋友花满楼目盲多年,已习惯了黑暗。因着良好的教养,即便目盲,与人交流时,花满楼依旧会“看”着人说话,以至于大部分人初见花满楼都不会注意到他看不见。可夏祈音却一个照面,就发现了花满楼的特殊。

“你竟然知道我不识字?”

“哎——”夏祈音和花满楼同时叹了口气。

陆小凤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茬。

夏祈音看了花满楼一眼,才道:“我有个师兄和这位小哥哥一样,也是自幼目盲。”

“所以你知道花满楼看不见?”陆小凤好奇道,“那你如何知道花满楼自幼目盲?”

“若一个人目盲之后想要自己看起来像普通人一样,需要漫长的适应和练习过程。”夏祈音顿了一下,低声道,“这位花公子行动自如,甚至不需导盲杖,证明他已经习惯了黑暗,且学过听风辨位一类的功夫。”

“不过目盲之人不管看起来和正常人多么相像,有两件事他们始终无法做到。其一,因为看不见,眼睛无法准确聚焦在‘看’的目标上;其二,不管听风辨位练的多好,在无风环境下依旧容易碰撞到静态物体,从而受伤,尤其是在一些不熟悉的环境中。”

“花满楼?”陆小凤忙道,“你身上有伤?”

“没有!”

陆小凤却不相信,花满楼只得将手摊开给他看。花满楼的手有仔细保养过,但依旧有些细微的伤疤。

“他手上的伤都是旧伤,应该是早期没有习惯黑暗造成的。他的武功不错,所以脚下踏错都能迅速反应过来,因此不需要导盲杖。他习惯拿着扇子,则可在无风时用于测探前方是否有障碍物。”

陆小凤顺势看去,花满楼的扇子上有些细微的剐蹭痕迹。他自认不是粗心之人,往日也没有留意到这些。

“小妹妹当真观察入微。”陆小凤赞道。

“我有个师兄和这位小哥哥的情况差不多,见得多罢了。”夏祈音笑了笑,从报袋中抽出两本薄册,“江湖月刊买吗?”

陆小凤取出一角碎银递给她:“两本。”

“承惠,八十文。”夏祈音将银子踮了踮,数了铜钱给他。

陆小凤接过找零的铜钱,忽然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丐帮有什么目盲的年轻弟子?”

“丐帮弟子大多出身苦寒,身有残疾的不在少数,目盲之人不仅有还不少,只你不认得罢了。且我何时说过我那目盲的师兄是丐帮弟子了?”

“你不是丐帮弟子吗?”

“我师兄不是,我也不是,我是来体验生活做兼职的。”夏祈音收起银子道,“哥哥们都出门办事去了,我在京里无聊,就出来兼职了。”

陆小凤看着她草窝一样的头发,惊叹道:“……你这体验生活挺认真的。”

夏祈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转身走了。

“京城的小孩子都比别的地方精。”陆小凤感慨道。

“陆小凤——”花满楼突然道,“方才,那个孩子出手之前,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

“……她的武功很高?”

“很高!”花满楼的脸上露出一抹忧色,“或许在你我之上。”

花满楼和陆小凤一起来东京并不是为了游玩。花满楼的二哥在开封为官,前些日子却莫名其妙招惹了一个叫幽冥教的神秘组织。若非有些武功傍身,又有六扇门高手及时赶到相救,花二哥差点就遭了幽冥教毒手。

案子六扇门已介入调查,但花满楼却不愿坐等,看哥哥处于险境之中。花满楼特意请来了好朋友陆小凤,到东京调查幽冥教一事。

两人尚未入城,幽冥针就出现了,这许是幽冥教的警告,也是暗示幽冥教对他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小姑娘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妙,且一眼就认出了幽冥针,令人不得不多做联想。

“未必与幽冥教有关,若是幽冥教的人,没必要现身。”陆小凤随手翻开一本《江湖月刊》,就被月刊的头一篇文章惊的跳了起来。

“怎么了?”

“花满楼,你绝对猜不到这《江湖月刊》写的是什么东西,竟然是剿匪檄文。”陆小凤将檄文给花满楼读了一遍,越读越激动。

檄文前半段力述匪患猖獗下百姓生活艰苦,朝廷政令不通。后半段则陈述了剿匪的必要性,用词慷慨激昂,读之热血沸腾。写这檄文之人文采极好,难得兼具正气和江湖义气及年轻热血。

“这是朝廷的剿匪檄文吗?不,这文章不像是朝中之人所写。”

“不是朝廷,落款是神仙会。”陆小凤翻到下一页的落款,“你听说过神仙会吗?”

花满楼摇了摇头。

“檄文后还附了各州道的匪寨清单,录入清单的几乎都有血债在身。”陆小凤道,“读了这檄文,我都有些想随檄文号召前去剿匪了。你说真的会有江湖人响应檄文去剿匪吗?”

花满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去年,四哥听闻潭州移花宫培育的奇花异草冠绝天下,特意走了一趟潭州。回来时,说起潭州府见闻,提到移花宫少主平了整个潭州府的匪患,又在潭州大肆修路,引得不少商人跑去潭州。潭州百姓少了匪祸,又多了生计,已有盛世之兆。”

“可见匪患确实可恨!若要让百姓安宁,就要除匪患。”

陆小凤又翻到下一篇,说的是已经覆灭的快活城柴玉关。快活城篇详细说了当年柴玉关如何用一本假秘籍骗了天下人,武林正派没有到所谓的藏秘籍之地就开始了自相残杀。在这个骗局中,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多为□□高手,正派的损失远在□□之上,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江湖上都是魔涨道消。

这篇文的主题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管是当年死在衡山的人,还是侥幸活下来的人,都写的明明白白,成了反面例子。将这些自恃名门正派却为了一本假秘籍自相残杀的江湖前辈脸面都踩在脚下了。

陆小凤佩服这《江湖月刊》的出刊方,简直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写。再往下一篇就平淡多了,写的是石观音的生平。从石观音少女时期惨遭灭门,到东渡东瀛性情大变,抛夫弃子,成为石观音后的累累恶迹都明明白白。

相较于快活城篇得罪了不少江湖遗老,石观音篇倒是温和多了。

“《江湖月刊》背后的消息网可不简单,这样的江湖秘辛,怕是大智大通都未必知道。”陆小凤粗略地翻了一遍,翻到最后却顿住了。

“怎么了?”花满楼见陆小凤突然没了声响,忙问道。

“神仙会的建会公告——”陆小凤哈哈大笑,“难怪我们都没有听说过神仙会,原来是刚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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