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世道艰难，女子更为不易，特别是像李四月这样明明小小年纪却饱经风霜，乱世如一只糟糕的大染缸将她的生活熏染得乱七八糟。可纵是如此更让人觉得可贵的是，李四月不曾抛弃过内心一直坚定的初心，活着，坚强，善良。
周丰翼太了解她了，正是知道她一直都是一个坚定善良的人，大概才会不肯直面跟她的问题。他知道只要他一直拖着找各种借口转移注意力，善良如她是不会刻意为难的，之前不就一直是这样嘛。
可是今天的情况有些意料之外，得知顾应平娶了别人，她内心的坚强似乎也出现了裂缝，她一直的善良也变得尖锐了几分。明明害怕跟他争吵，明明知道在他面前自己毫无赢面，可她还是说了那些话。
用祈求，用哭泣。她似乎真的毫无力气，没有办法了，可心里却还是想着要离开。周丰翼看着她，这跟以前他认识的李四月又有点不一样了，她何时在意过男人？何时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样地步，他不知道她跟顾应平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值得她这样撕心裂肺全然不顾面子尊严。
他只知道他的心也难受，也在滴血。
“互相折磨？”他冷笑不止，“你可知你现在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四品宜人，你在南楚的位置已不只是一个将军夫人那么简单，你要走，可曾想过这整个将军府上下所有人的生命安危？”
为了将她绑在这里，他可是费尽心血。
李四月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她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比如说生病暴毙，坠崖而亡......”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放你走？”周丰翼突然冲上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他这回是真用了力的，李四月下颌骨都被捏响了。
李四月被他钳制着下巴根本说不出话来，睁大的双眼两行清晰可见泪水滑落下来。周丰翼声音冰冷，他道：“四月，我不想跟你吵架，所以一直以来我不跟你正面讨论这些问题。我总觉得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不管你爱得有多深，也总会放下的，可你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连最基本的骄傲都不要了。”
李四月定定的看着他，他神色冰冷双眸凌厉，似是要从面子上直剜进她心中。
他又道：“他既可以抛下过往重新开始，为什么你不能？就算是现在见了面你觉得你心中真正想得到的又是什么答案，你难道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东川一别你跟他本来就已缘尽，你为一份已死恋情固执不肯清醒，却对我的真心付出全程视若无睹，为何？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如此比不上他顾应平吗？”
他音量一句高过一句，松手将她抛到地上，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久久没有起来。
“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哭，可你自己细数数你为他哭了多少？”周丰翼站在她身侧，语气里全是不满，“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就这么认定，认定了在这世上就只有一个顾应平能让你过得幸福开心，四月，我会让你知道，除了他还有我，我说过我可以做得比他好一千一万倍，只要你肯正眼看一下我，你会发现的。”
“我知道。”李四月声若蚊蚋，“我都知道，可是将军......感情的事情要怎么勉强？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啊。”
“放不下也要放下。”周丰翼突然吼道，双目眦裂看着她，“我告诉你，这段感情我还就非要勉强了。不要以为难受的只有你一个，我心里也不好受，李四月你在我面前为了他痛哭流涕，伤心欲绝，不顾一切，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没有，难道我为你努力的这些年就全是白费，我的感情就全是错误吗？”
他靠近她，道：“你听着，不管你用一个月还是一年，三年还是十年的时间来放下他，我都可以等，哪怕就是一辈子也没有关系。总之你休想离开我，你说互相折磨，可对我来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只要我能看得见你就够了。那些为了寻找你发疯发狂的日子我不想再体会一次，你明不明白？”
“为什么你非要这样不可，你知道我所有的龃龉不堪，你知道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夫人，难道你就宁可看着我在这府里伤心的过一辈子，也不肯放手吗？”
“你不会伤心一辈子的。”周丰翼笑了，“有了伤口我们就上药，虽然伤口愈合需要时间，可总会好的，不是吗。”
李四月摇头：“不，不一样的，你不懂，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周丰翼盯着她，道，“你说我知道你所有的不堪，你说对了，同样的，你也知道我所有的落魄不是吗？我们都曾见过对方最肮脏艰难的一面，所以我说过我们才是这世上最应该在一起，最天生一对的人。”
“四月，你不要跟我说我不懂，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是董璋赵潜之流，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跟我讨价还价吗？”
李四月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眼眶竟也有所湿润，他背过身去，突然叹了口气：“我早就讲过，我爱你，我想给你真正的幸福，想让你过得开心快乐。这份爱是发自内心是希望你能心甘情愿接受的，所以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情，除了让你留下。”
“你当我缺女人不成？可我不愿意做董璋赵潜之流的卑鄙手段，让你看低我，觉得我与那些男人是一样的乌合之众。”周丰翼道，“可最让我心疼的是我一直以为你像我一样期待我们的重逢，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却已转头爱上了别人。”
“这些年，我不在乎你跟哪个男人在一起，不在乎你跟他们的所有过往，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你心里怎么想，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那颗心，但是到头来却发现你不仅跟了别的男人，连心也给了别人，李四月，你什么都没有留给我，这算什么？”
“我这么多年的倾心付出，诚心以待算什么？”周丰翼复又看向她，低吼道，“所以我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不管你多爱他我都要把他从你心里彻底拔除掉，你生命的过客只能是他，不能是我。”
“你看，连老天爷都帮我。”他笑道，“他娶了别人，你做了我的夫人，这多好，你不觉得这一切就是上天最合理的安排吗？就算你现在觉得难受，没关系，我可以陪着你渡过这个难关，不管你多痛苦都没有关系，四月，我相信你不会一点都看不到我的好，是不是？”
很多话周丰翼原不想对她说出来，可是她今天这样做逼得他不得不说出来，他总要让她看清眼下的局势，可是纵是这样他也不想过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他抱着她，声音变得温柔无比：“我们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你知道的总得要失去一些东西才能得到更好的对不对，我不否认你跟他的事，可你也不别否认我的好行不行，哪怕是尝试一下也好，你会发现我就是那个更好的。”
她怎么会来求他，她明明知道他不会放她的，她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像大风刮过摇摇晃晃的微弱烛火，熄灭了。
“四月，原本大军要四月底才能回都，是我提前发兵日夜兼程刻意赶在四月十六那天回来的。”他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头，周丰翼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笑道：“我知道回来后要进宫，皇上要赐宴，各种忙，我怕来不及了。”
她一脸疑惑。
“因为今天是你生辰。”周丰翼声音轻柔，道，“你连这个也忘了，今天是你二十一岁的生日啊。”
李四月僵硬的脸上并未有多余的表情变化，不过看着周丰翼的眼睛还是闪动了一下。周丰翼道：“我生怕错过了今天，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给你过生日，是请戏曲班的还是带你出去玩，或者应该给你做些新衣服，可是我知道这些你都不喜欢，所以我想亲自给你下一碗长寿面，你还从来没有吃过我下的面，可现在看来，你一定没有胃口了。”
李四月去找周丰翼之前便知道肯定会有争吵，她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他们也确实争吵了，可当听到周丰翼说那些话李四月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驳他的只言片语。周丰翼对于她似乎早就习惯了用重重提起，轻轻放下的手段来应付，而她始终不知要如何面对。
周丰翼说得对，他不是董璋赵潜之流，所以李四月想恨他的时候也找不到理由借口，她想若是真换了董璋赵潜这等人，大概她早就在暗中谋划怎么弄死他了，下毒，枕边放把刀，可惜面对周丰翼她知道她不可能这样做。
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她，她不曾怀疑周丰翼的感情就像顾应平一样，可她要怎么承受，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跟她开这种玩笑。
她还记得那年东西两川交战，她与顾应平分别那个夜晚，当时她才十九岁，可今天她已经二十一岁了。难道当真是往事已矣，不可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