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冬夜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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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一些功夫,才把问题解释清楚,宋怜之、张裕坤和钱玉玲由警察局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那几个小流氓被留了更久的时间,由于有恐吓的举动,警察一番教育加警告之后,才放出来。

宋、张、钱三人出得警察局,便看见已在门口等候了很久的孔树泉。孔树泉心里很是不高兴,但昏暗的路灯下看不出他那阴郁的脸色。

“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上车吧。”

“表哥,把我这两个朋友送回去吧。”

张裕坤连忙客气起来:“不用麻烦,我们打的回去好了。反正也很方便。”

孔树泉说:“别客气了,快上车。”

一路上,四人无话。孔树泉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碍于张钱二人在车上,便一直忍着没开口。他大约从手下的员工口中略微的了解了一些情况,只等把张钱二人送回家,再来教训这个给他添麻烦的表弟。

到张裕坤住的地方,张钱二人下车后,与宋怜之和孔树泉道别,孔树泉突然问了张钱二人这样一句话:“你们都有工作吧?”

张钱二人不明就里,回答:“有啊!”

孔树泉:“那就好!好好工作!这个社会需要老实工作的人!”

说完不等张钱回过神,就开车回去了,留着张钱二人呆站在夜幕下。

孔树泉的话其实再明显不过,他觉的今天的事不会是空穴来风,对于这次斗殴事件,或许宋怜之与张裕坤只是拉架的,却意气用事将麻烦招至店里,无论如何,宋怜之都有不对之处,不然人家不会找上你。孔树泉想,必然是宋怜之拉架中有些过激行为,加上年轻人血气方刚,拉架拉到最后变成了参与者,被警察带走就是很好的证明。孔树泉是个生意人,他只想和气生财,对于招惹是非的行为,他是深恶痛绝的。

孔树泉丢给张钱二人的话,宋怜之并没有意识到表哥的话里弦外之音是什么,但也明显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

车没走多远,孔树泉就问:“楞子,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讲讲。”

宋怜之心里一冷。楞子是他的小名,自打他上高中以后,宋怜之的父亲警告他家的几个亲戚说:“怜之现在大了,以后就不要再叫他楞子了。谁要是再这样叫,我就叫怜之住到谁家去,以后就他养我们家怜之了!”没想到多年以后,表哥完全不顾及表兄弟的颜面,再次叫起他这个近似谬称的小名,可见孔树泉此刻心情也十分生气。

事实上宋怜之听到孔树泉这样问自己,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心里比表哥更加的生气。当即冷冷的回道:“没什么好讲的!”

孔树泉听到这话,便知道这个表弟脾气来了,估计其心里想着自己是他的表哥,不会对他怎么样,便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想到这里,孔树泉心里便怒火中烧,如果他的手下对他都是这样的态度,他这个老板也就没发当了。因为宋怜之自己的表弟,不好对他发火,要是自己的亲弟弟,估计孔树泉早已翻脸了。

而宋怜之心里同样不爽的是,表哥这样的态度,十有八九是听了别人的谣。至于是什么不好的事,他不想问,也不愿问;是不是跟今天晚上打架的事有关,他也不在乎。不开口,什么也不说,明知被人误会也不去解释,就是他现在想保持的状态。宋怜之的不想与人争辩,是一种奇怪的态度。对于有些人而言,不辩是智举,而宋怜之所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对误会他的人的一种藐视和无视,与真正意义上的智举尚有区别,仅仅是拒绝与人沟通而已。

孔树泉虽然很恼火,但毕竟宋怜之是自己的表弟,自己在姨妈面前也是保证过要好好照顾他。这小子看上去学历很高,而孔树泉看来,他也就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毕业两年不到,在家呆了一年多,有的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梦想不能实现,要来有什么用?

“那些社会上的人,你没事别去招惹他们!咱们做生意的人,不是混社会的。这里不是学校,比你学校里复杂的多。你清楚吗?”

“不清楚。”

孔树泉一个急刹车,宋怜之本来懒懒地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刹车太急将他甩了起来,好在系了安全带。

孔树泉叫了起:“你出来的时候,你妈让我照顾你,你这个态度,我怎么照顾你?”

宋怜之却一点也不示弱:“你不分青红皂白,问也不问,就这样态度对我,还怪我态度不好?”

“我怎么没问?我问了,你说了吗?我们这是在做生意,你以为是混黑社会呢!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你才来几天就带人到店里打架,以后我的生意还怎么做?”

“谁说是我找人到店里打架的?谁说的?”宋怜之吼了起来。

“怎么?你还没打够是不是?还想打,连我也想打是不是?”

宋怜之沉默了一会,突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笑什么。”

“真是亲表哥啊!外人的话随便说说就信以为真。自己表弟的话一句没听就破口大骂。你真对的起我妈!”

孔树泉听到这话,心里一愣。

“你为什么打人家?”

“你想听吗?好,我说给你听。这三个人看见一老太太倒在地上起不来,不去扶,还拍视频,被一个大高个穿黑衣服的人给打了。这三个小子不知道怎么搞的头脑发热,应该是不服气,又报了警。警察就找到了我们,因为我们当时在场。你的那个版本,跟我说的是不是不一样?你失望了吧!”

孔树泉被宋怜之这么一说,脸上有些不好看,好在夜里灯光不强,看不出来。

“我有什么失望的?这样不是很好吗?有什么话,你说出来。我还会冤枉你吗?你说你刚才那个样子,哪里像是一家人的样子?”

孔树泉碎碎念了一路,他也知道自己有些误会了宋怜之,但又碍于面子不想承认。便又捡些自以为有理的所谓人生经验说了一通。只是宋怜之脑袋歪在一边,完全没听他讲。

深而暗的楼道里,张裕坤和钱玉玲二人手拉手。

“多呆几天不行吗?”

“就请到三天假。”

张裕坤叹了口气。

“怎么?我来看你,你还不高兴啊?”

“你能来看我,我当然高兴了!就是我太没用了,不能把你留在身边。”

“别这么说。以后总会在一起的。”

来到宿舍。这里原本住着四五个人,现在都搬走了,房间里显的空空荡荡。

“真乱。”

张裕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傻傻地对钱玉玲笑。钱玉玲也笑着食指于拇指一起狠狠里捏了一下张裕坤的鼻子。

“就知道笑!还不收拾收拾?”

经过一番收拾,房间里整齐了许多,也干净了许多。

钱玉玲帮张裕坤叠衣服的时候,张裕坤从背后轻轻地将钱玉玲拦腰抱住,嘴巴贴在她的耳旁亲了一下。钱玉玲却条件反射地往一边闪开了。看见一脸诧异的张裕坤,钱玉玲脸刷的一下红了。

“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吓我一跳。”

张裕坤“哈哈”大笑起来,过来拉住了钱玉玲的手:“你还以为我是鬼是么?哈哈。”

钱玉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头,秀发垂下遮住了她尴尬的脸。其实那一刻,她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同几个玩伴在河里戏水的一幕。这么多年,虽然也有些男生接近过她,也有人追求她,但钱玉玲始终都和这些男生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小女生,钱玉玲的内向,使得她不太能接受外面花花世界里那些奔放的男生。这么多年来,真正跟她走的近的男生,只有一个大学时期同学,但也仅仅是走的近而已,从未亲密接触过,这在这样的花花世界里,已经很少见了。

所以今天与张裕坤如此亲密,钱玉玲的心里也是极为紧张,心弦不时跳动,既喜又惊。在给张裕坤叠衣服的这个短暂时间里,原本紧绷的心弦稍有放松,便想到往昔越快的时光,突然被张裕坤由背后抱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做出了那惊讶的表现。

然而张裕坤却完全不知道这些,他见钱玉玲害羞的样子,心里更是无限爱惜,伸手将钱玉玲拉过来抱在怀里。

“我好开心!”

“我也是!”

冬夜,星空的深蓝似乎要将世间万物都冻成梦幻的冰晶。星空下的那间破旧的厂房顶楼,空旷的房间里,温暖的被窝里,两个缠绵的灵魂交织在一起。只有一夜怎么够啊,这撕碎人的情绵永远持续下去,直至世界末日也不够。

四片唇如胶似漆,粘在一起。

“玲,我们要是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时间就在最后一秒停住,永远不走该多好。”

钱玉玲如温顺的小猫一般依偎在张裕坤的怀里,她笑了笑,没说话。

“给我好吗?”

钱玉玲脸一红,头往被窝里缩了缩。

“好吗?”

“不。”

“为什么?咱们都这样了。”

“我要留到结婚那一天,给我未来的丈夫。”

张裕坤“哈哈”笑道:“我不就是你的丈夫吗?你将来还能嫁给别人不成?”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一股凉意涌上心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钱玉玲也觉察到了张裕坤的异样。

“我当然要嫁给你了。但咱们现在不是还没结婚吗?你就不能等到那一天?干嘛要现在逼我?”

张裕坤笑了笑:“我不逼你。”

两个人又深情地吻在了一起。张裕坤一刻不放地搂着钱玉玲,只想把她融到自己的身体里。哎,这是自己的女人吗?现在是吧!以后呢?以后会怎么样?谁能够知道啊?张裕坤想起那次在钱玉玲的家里,她父母的表情,二老一开始还很喜欢张裕坤的样子,可是在后来的沟通中,表情的变化非常大。张裕坤想:他们可千万别反悔啊!

想到这里张裕坤又吧怀里的钱玉玲搂的更紧了些,似乎害怕在某个不经意间,怀里的情人就消失了。钱玉玲也似有感应,在张裕坤的怀里依偎的更深了一些。她想的很简单:这个我爱的人,我要嫁给他。只有他让我这样的自然,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在别的任何地方都感觉不到。只有他,只能是他!

夜在流淌,斗转星移。张裕坤的手在钱玉玲的身上轻轻抚摸。

“你睡着了吗?”张裕坤轻轻地问。

钱玉玲轻轻地摇摇头,脸又贴到张裕坤的脸上,轻轻地感觉爱人的体温。这样的温情让人如何入睡?情意从钱玉玲的毛孔里蒸发出来,流进张裕坤的身体里,然后凝结。两人疯狂地亲吻,狠狠地往对方的身体里钻。

寂静的夜啊!好漫长!寂静的夜啊!好短暂!

张裕坤紧紧地抱着钱玉玲。这已经是最近的距离了。还要怎么样才能更近一点。张裕坤突然觉的,和钱玉玲靠的越近,心里就越慌张。未来是未知的,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啊!万一……

毕竟自己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才华,家庭不富裕,又没有什么过硬的社会关系,对未来可能到来的变故,他可以说毫无应对的办法。万一这份感情不能开花结果,张裕坤是很难接受的。

张裕坤心里翻江倒海:情人啊!爱人啊!你那句“未来的丈夫”不是别又所指吧?如果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为何要来找我?如果是你父母的想法,你为何片言不语,不给我个提示呢?

恋爱中的男女,神经时常绷的异常的紧,一个细小的波动就让彼此陷入危机。也不知道为什么,张裕坤想方设法地要跳出这个对自己不利的思维怪圈,反而越是感觉钱玉玲难以挽留,他的心极度的发凉。他感觉的到钱玉玲对他的依恋,他相信自己怀中的姑娘是爱他的。或许是钱玉玲的父母对她说过什么,使得她潜意识里也怀疑,自己能否真的和自己中意的这个男孩走到一起,所以才说出了那句“未来老公”的话。钱玉玲是个乖乖女,向来不会违背父母的意思。如果钱玉玲的父母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恐怕这份感情很难成就。至于钱玉玲来探访张裕坤,应该是她自己的行为。钱玉玲的父母或许不看好张裕坤,但毕竟没有明确表态,阻止两人再一起。她确实爱他,只为那天生的适合,没有太多花哨的理由,就爱了。

摸着爱人的每一寸肌肤,张裕坤都无比爱惜:娇小的姑娘,你虽然没有绝色的容颜,但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最完美的!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啊!要是能将你留在我的肉里,我的骨头里,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不要在心里!我不要你在我心里!只要你在我身旁!永远地陪着我。

夜终于还是在无限的缠绵中溜走了。冬日的晨光撒在大地上,没有一丝温暖。而那两个缠绵的人,终于还是在最黑暗的黎明前夕进入了梦乡。是否在同一个梦里,谁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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