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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二男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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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鸣手拿棉被,可耻地遮住自己胸口的位置,惊恐的表情活像遭到了非礼:“你想干什么?”

苏穆也是一脸嫌弃:“你以为我想吗,蘭儿硬让我进来睡的。”

“就睡觉,不干别的?”

苏穆额上青筋一跳,他强忍怒火,勉强道:“就睡觉,没兴趣干别的。”

“好,一言为定。”

苏穆闭眼强忍:“一言为定。”

二人约法三章之后,各取了一床薄被直挺挺躺下,虽说是同床共枕,中间却隔着一大块空地,彼此之间都显得很局促。

巍鸣咳嗽,清了清嗓子:“苏穆君,本君要就寝了,话说,你没有什么怪毛病吧?”

苏穆一本正经,如临朝堂:“巍鸣君请明示?”

“本君听说,有的人入梦后胡言乱语,还有起身游走的。本君从未跟男子同床……”巍鸣再三强调,显然非常注重睡眠的质量,“咳咳,你要注意君臣之礼。”

苏穆自幼饱受诗书之训,向来注重礼仪,点头道:“苏穆明白。”

“那好,”巍鸣打了个哈气,闭上眼睛说,“本君要睡了。”

一夜醒转,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户射进屋内,二人同时睁眼,发现对方的脸近在自己眼前,四目相对,嘴唇都快要贴在一处。

外屋的叶蘭正在收拾床铺,只听屋内一声气拔盖世的尖叫:“流氓啊!”话音刚落,房门怦的一声从里面被推开,走出一脸怒气冲冲的苏穆,不意撞见叶蘭惊呆了的表情,略有些尴尬地说:“我去散会儿步。”说罢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叶蘭探头往屋内望去,只见巍鸣忙不迭地穿衣,忍不住一笑,伸手朝自己脸上一划,羞他。

巍鸣回头看到叶蘭,表情委屈地不得了:“蘭儿……”

叶蘭何曾见过他这样委屈的小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

巍鸣一见她笑,更是止不住,干脆撒起了娇:“蘭儿,我不要在和苏穆一起睡了……”

“鸣儿,别闹了,快点起床吧,我与那能帮鸣儿夺回流云的妙人相约,要在月圆之前赶到御风城外。”

巍鸣奇道:“蘭儿口中的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相助于我?”

叶蘭想到之前清婉所托,只得强忍:“我与她有约在先,不表明身份,等你见到她了,自然知晓,说起来,她是鸣儿的一位故交。”

“故交?”巍鸣想了又想,喃喃自语,“谁啊?”

叶蘭点头,催他:“等见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三人草草收拾一番,便开始继续赶路,日夜兼程。一日途径某江南小镇,正是三月花开的季节,三人误入一片梨花林,枝上挨挨挤挤开满了白色花叶,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宛如新雪,叶蘭既惊又喜,奔进花林之内,大笑道:“好美的一片林子。”

巍鸣苏穆负手走进,微笑着一齐看向林中那精灵般的女子。

梨花纷纷落下,如初雪,叶蘭伸手接住那些白色的精致花叶,跑来递给他们看:“美么?”

二人看的花并非此朵梨花,却齐声道:“美。”

叶蘭深深一嗅,粲然微笑:“遥知未有雪,悠然暗香来。”她施展灵羽,掌心的梨花无风浮起,轻盈地飘于空中,她在花雨内旋转曼舞,人面与梨花相映,美不胜收,说不出是人面更艳,还是梨花更娇。

苏穆心弦一动,抽出佩剑当空劈去,剑气震动枝上的花叶纷纷落下,举头看着那漫天飞雪,他随后吟道:“淡白春已半,飞时花满城。”

巍鸣见状起身跃起,足尖轻点立在梨花枝头,树枝因他的动作轻轻颤动,逐叶落下,巍鸣念道:“朝夕倚朔风,花落两相知。”

叶蘭以灵羽之力将叶蘭巍鸣送来的梨花打向天空,在三人无间的配合之下,满园梨花飞舞,叶蘭在这花雨之内自由旋转,烦恼痛苦不安通通忘却,抛诸脑后。

巍鸣立于高处,周围景物尽入眼底,他见时间不早,指着梨园外的草棚,向苏穆和叶蘭道:“你们看,那边有一处小店。”

叶蘭眼睛一亮:“正好我们也走累了,不如去歇歇脚,讨碗水喝吧。”

巍鸣摇头:“蘭儿,讨水喝有什么趣?山色空蒙,梨花纷飞,如果再有美酒相伴,岂不快哉。”

叶蘭拍手道:“没错,斩断愁思,讨一碗美酒畅饮。”

苏穆生性稳重,听他二人建议要喝酒就有些迟疑,叶蘭不由分手,拽起巍鸣,转身又牵住苏穆的手,将他们一同拉走。

三人走近才知那小店原是一家酒庐,依山傍水而设,前面就是那片开得无收无管的梨花园,背后一弯小溪缓缓流过,清澈见底。卖酒老翁拿酒上来,依次摆在他们面前,叶蘭道过谢之后,主动为二人杯中斟满酒,先行举杯祝酒:“今日无君无臣,无过往瓜葛,我们三人在此忘却凡尘。”未等二人言语,仰头将那酒一干而尽,亮出空杯道,“好久没有如此爽快了。”

苏穆望向叶蘭,也干了一杯。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无声的默契就在那一笑之间流转。巍鸣吃味,也端起酒杯,痛快地饮尽,挑衅地将那空杯倒扣在桌上,望着苏穆叶蘭道:“浮生若梦,我们重新来过。”

酒过三巡之后,叶蘭喝得满面绯红,巍鸣东倒西歪,苏穆此刻也是眼神恍惚,叶蘭勉力举杯,醉态可掬地向着在座的两位道:“再来……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还差着数呢……”

“良辰美景,良人至交,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蘭儿都有了,蘭儿甚是欢喜。管他明朝何处,管他的家仇国恨,蘭儿今日要恣意人生。”说罢举杯再饮,如是三杯,苏穆击节赞道,“明日无论生死、无论归宿,都只记今朝吧,你我三人曾天涯共此时,便也了然无憾了。”

巍鸣拊掌:“君心似我心,不负肝胆意。”

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苏穆,心中肝胆之情尽在那杯酒之间,叶蘭又饮一杯,已临近了大醉的边缘:“我三人志同道合,永不分离……蘭儿绝不反悔……”苏穆见她摇摇欲坠,连忙起身去扶,转侧瞥见巍鸣同样伸出去的手,想到眼下自己身份,最终还是选择黯然收手,低下了头。巍鸣扶着醉酒的叶蘭,让她小心地靠在自己肩头,抬头望向苏穆,压低声音道:“当年大婚前夜,苏穆君本想带着蘭儿远走高飞,可不知什么原因,蘭儿还是红妆出现在我的逍遥堂中,等着嫁我。现在想想,倒不如跟着你去了,蘭儿也不会因为我皇甫世家的逍遥流云,身陷险境。”

苏穆怜惜地看着阖眼睡着的叶蘭,满是心疼之意:“此时,你还没有了然叶蘭的心吗?当年,她舍了我,为的是你。”

巍鸣惊喜地抬头:“真的吗?”

苏穆涩然一笑,避开了他的目光:“依蘭儿烈火性情,就算是刀山火海,阎罗大殿,为了心中所想,也勇闯无憾,怎会害怕身陷凶险?”

巍鸣望着他,不想漏过他面部任何一点细节变化,意味深长道:“那苏穆君呢,还是待蘭儿如当初?”

苏穆一怔,他本可以顺势撇清和叶蘭的关系,但是面对这个问题,面对巍鸣,他还是选择听从自己的心:“无论蘭儿归何处,当年,在竹林中,我已承诺,荆南苏穆心中住她一人,我绝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其他世家为了得到秘籍伤害到蘭儿。我必守她,护她。”

巍鸣望着肩上的叶蘭:“有苏穆君此言,巍鸣就心安了。就算我死了,这世上唯一能托付蘭儿的,也唯有你。”

苏穆提壶替他斟酒,摇头道:“你的命,是逍遥城百姓的,是悠然河南北世家的,哪里是说死就可以死的。”

巍鸣饮酒叹气:“我一直不懂,为何悠然河的宝座上插满了刀剑利刃,君父,祖父,我的祖宗先人们坐在其上,不觉得阴森吗?如今我才了悟,当王者,便要用一腔子的热血将这刀剑捂热了,压在身下,旁的人,才不敢妄动,身边的爱人,天下的百姓才不会被这些铁家伙所伤。”

苏穆点头赞同:“参天大树,才可荫蔽子嗣。”

巍鸣状甚感慨:“鸣儿本是个无用的,小时候,就想着能逃出了逍遥堂,做一个游山玩水的自由身,现在,怕是不能够了。”

苏穆涩涩一笑,举目望向山外:“辽阔大地,其实,不过只有一条为你的路,逃到哪里去。那张宝座,等着是一个殉道的人,一个能守护天下大道而甘愿舍生的人。”

巍鸣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看飘渺流云曳过山顶,像是下了决心,笃定道:“鸣儿虽还做不到你说的无私为公,为天下,至少为了蘭儿,为了逍遥城不被其他世家屠戮,我也会回去的。”

苏穆朝他一欠身,真诚地致谢:“苏穆替这些人谢过巍鸣君。”

二人无声对视,苏穆先行举杯敬巍鸣,巍鸣与他碰杯饮过。苏穆看着他说:“天命所归,气数使然。”

巍鸣付之一笑:“命运如此,泰然处之。”

得他如此态度,苏穆心下一松,再度举杯望向他,巍鸣会意,二人如同盟誓一般,一饮而尽杯中酒。

狱卒一觉睡醒发现苏穆不翼而飞之后,连滚带爬地跑去禀给芳聘,芳聘闻言大怒,一掌拍在桌上:“究竟怎么回事?”

狱卒捣头如蒜,疯狂求饶:“长郡主饶命,那荆南苏穆真的是凭空消失了!昨个还好好关在这里,谁知,今早就不见了……”

芳聘十指渐渐捏紧,满脸怒色道:“此等废物,留着何用,拖下去,砍了。”

侍卫拖拽着哀嚎的狱卒没走多远,有人匆匆跑来禀报,说是守卫在君妻寝宫的侍卫们都被让人给绑了。

芳聘忍无可忍,豁然站起:“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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