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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斯文书生绿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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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秋平和凯锌两人秉烛夜谈,把袭击事件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秋平也简单叙述马碧琴的情况,希望从中找得到刘鑫袭击自己的动机。

  按常理,作为专业的家庭治疗师,她有义务为个案保密,只是现在这一个个案已经演变成为一起刑事案件。当刘鑫,个案的丈夫袭击秋平那一刻开始,保密协助已经不复存。加上凯锌明天需要带着秋平去警察局录口供,也需要交待自己与犯案者的关系。

  同样的,作为律师,凯锌也有职业守则必须保密,因此,他们俩今晚谈话内容,实在也不算是违反道德规范。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交流不是为了满足个人好奇,而是希望藉此更好理解他们夫妻俩,以至于可以更有效的帮助他们。

  警察的办案能力不赖,看了监控,很快就把人逮捕归案。目前扣留在拘留所。据闻警察是在第二天清晨到家里去拘捕刘鑫的,没有反抗,而且到了警局也不辩解,几乎是立刻认罪。

  态度合作,对之后的审讯和判决应该会起到十分好的作用。想到这里,秋平才比较心安。

  自己出现在他们经历婚姻最困难的时刻,目的就是帮助他们可以安然度过,重建关系。可惜这个个案没有按预期的辅导计划发展,竟然演变成今天的局面,秋平不断地在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马碧琴最后一次出现在辅导室的情境,不由自主的案情重演般出现在脑海里。难道是自己帮助马碧琴找到自己的同时,让她找到了力量和对自己的信心,导致她不想继续纠缠于一桩只有一个人在努力的婚姻关系里。

  看着秋平眉头深锁,不断叹气,凯锌柔声说,“别想那么多了,没有人会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这是他们的婚姻,你尽力了,其它的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明天在警局,我想要会一会刘鑫,跟他面对面聊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安排一次面谈,就在W520,你说有可能吗?”

  “应该没问题,这事由我来安排。”

  “马碧琴的离婚案,不会是你负责的吧?”秋平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打趣地问。

  “才不是,哪有那么巧,以为是拍电影吗?”

  “巧?你大概是忘了陈启铭了。”

  “对,你说的没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嘛!作家和编辑们的创意还不都是建基于日常生活里的所见所闻,再从那发挥想象力。”

  说着话,凯锌站起来,准备离开回家,“不过,我可能会申请成为刘鑫的代表律师。”

  “啊?”

  “啊什么?我知道你是不会起诉他的,但是检控那一边就很难说。”

  秋平还是不理解。

  “这事情无论如何都一定会牵涉到你,我是不会放着不理的。”走到门边,回过头来语气中满满的关怀,“你还是早一点休息吧,不然缪妈妈会怪罪我的。明天我过来接你,之后送你回W520,你的车还在商场车库呢。”

  这一夜,秋平的思绪无一刻可以停下来。

  怀里抱着咖啡猫大枕头,迷迷糊糊间,入睡,梦见自己开车,刹车器失灵,汽车不断往前冲,惊醒,睡衣湿了一大半。

  看一看闹钟,才凌晨三点多。

  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做这一类的梦了。

  这是因为前几天被袭击吗?还是因为个案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个案的结果也没有按自己的设定推进,挫败感和失落导致噩梦入侵?

  又或者是陈家的案件,自己在全无预警下被卷入进去了,到现在,对陈家整个家庭的状况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无法掌控?

  医院那两天已经睡了那么长时间,休息十分充足,现在可以利用时间,好好再检验一下自己这些日子里见过的所有个案,尤其是必须好好重新疏离自己在处理碧琴的这个个案上,是否有任何疏漏。

  回顾每一次的会面,之间的对话,马碧琴的反应。。。

  想着,想着,迷糊间,倒头睡了一阵子,直到凯锌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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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录口供,秋平也没什么可交待的。监控看的比自己记得的更多,更清楚。秋平一心就是想要见刘鑫,急急忙忙地配合好警察要求,录完口供,就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刘鑫。

  据说拘留了快两天了,今天可以交保释放。

  秋平录口供的同时,凯锌去帮刘鑫办理保释手续。交保之后,凯锌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刘鑫让自己成为他的代办律师。

  “刘先生,这是缪秋平,缪老师。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凯锌开门见山,省略所有的客套。

  “她教唆碧琴离婚!”脾弱无力的责怪,被压抑的愤怒。

  凯锌没多加解释,只是说,“她不打算起诉你。”

  空气像是被真空机瞬间抽空,所有生命迹象都在一刹那间停止。

  刘鑫一脸愕然,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起诉我?不会吧?听说被我打得入院了。

  “缪老师说她能够理解你的行为,她人也没事,所以不打算起诉你,”欲言又止,看着刘鑫,“只是希望你答应一件事。”

  看吧,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不起诉却有其它要求。

  “我没钱,我也不要庭外和解!”拘留所两天的后遗症,软绵无力。

  “刘先生,你误会了。缪老师只是希望可以在辅导中心跟你见面,聊聊。”

  听了这个要求,刘鑫用力咬着下唇,担心下颚会掉到地上。

  过去,刘鑫虽然没有接受秋平的邀请,出席婚姻辅导,但是他是亲眼目睹碧琴的改变,那是不争的事实。见证着老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人可说是脱胎换骨。

  刘鑫对于这位他没有见过面的缪老师,早就想拜见,只是碍于面子,久久不肯答应。

  第一次见面,刘鑫就把缪老师直接送去了去医院。

  再次见面,更令他觉得眼前的这一位,真是一名奇女子啊!

  “缪老师,这位是刘先生,你应该认得吧?”秋平第一次与刘鑫面对面,终于可以看清他的面孔。

  半夜醒过来,曾经尝试想象今天见到刘鑫会出现怎么样的场面。有想过如果对方突然发怒要打她,该如何回避。

  又或者对方冲着她破口大骂,她该如何应对。

  她这人,习惯性会预习如何面对和应付一些陌生场面,不喜欢失控和突如其来的惊喜。她预想过无数个各种可能出现的场面,就是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情况。一个单纯的互相介绍之后,刘鑫明显很生气却没有威胁;对自己的要求一口抗拒,却立刻转变,接着还满脸歉意地向她道歉,整个过程平静的难以置信。

  一场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见面过程,不可说是风平浪静,却没有预期的火爆热辣,只是起了点涟漪,就这样过去了。

  秋平端详着站在自己前面的这个男人,一点不像是会打老婆的男人。要不是碧琴的关系,路上碰着了一个这样的男人,绝对不会把家暴与他联想在一起。

  刘鑫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名温文有礼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不是没有接过这种类型的个案,就是自己一直无法习惯。

  书生型的暴力丈夫,给人的违和感实在难以消化。这一刻好好先生,下一秒变成力大无穷的暴君。瘆得慌。

  斯斯文文的外表,长得没有一丝杀伤力,谅人怎么想,都很难相信他会打老婆。身为受害者的妻子,更是有苦无路诉。有谁会相信?

  刘鑫,身边朋友看为好好先生的男人,在外对人都是彬彬有礼,甚少与人结怨,起冲突。又有谁会想得到他在家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丈夫。

  不能够只因为他们的外表容易误导人而说他们是斯文败类。他就像超级英雄中的绿巨人,被激怒时会变身,力大无穷,破坏力极强。

  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么样的一个男人,竟然豁出去,不管颜面,在商场车库袭击从未谋面的人?

  既然已经赢得辅导他的机会,秋平接下来可以好好地去认识这个曾经在车库袭击他的男人。

  “刘先生,您今天得空吗?不如我们这就过去我的中心?”打蛇随棍上,错过了今天,不晓得他会不会耍赖不来见。

  先是一愣,回过头,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凯锌。

  凯锌会意,点点头。

  “好吧,我跟你们去。反正家里人不知道我出了事,多亏了罗律师出手相助,我今天才得以保释。而且我也已经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假,闲着。我随你们去。”

  小小一间W520,每一天见证着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的婚姻家庭问题,它若是有情感和思想,还会相信世间有幸福和美满吗?

  幸好秋平经常举办一些夫妻讲座和工作坊,也积极推广婚前辅导,还是有机会接触那些甜甜蜜蜜,撒狗粮不手软的情侣和夫妇。平衡了她日常处理婚姻破裂,家庭粉碎的消极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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