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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诺非轻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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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被禁足后便是一直没动静,连楚宸灏与宋丞相都安静了几分,这却让楚浔枂更为不安,却困于无头绪。

何况,如今虎符在裴家之手,明明各方已开始军改,晋元帝早将大部分军权交于楚宸灏之手,却没打裴家军的主意。

他分明可借军改为由夺了她外祖父的虎符,可如今他却没动手。

她的父皇可是个有力便图的锱铢小人,加之裴家军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他竟能忍到这般地步,若不说没有后招,楚浔枂倒是不信。

如今晋元帝与楚宸灏一派不动,她只能静观其变,然时刻谨慎提防确实费心费力,只不过,为了宽慰裴皇后,婚期将近,她也倒是每日在宫中与裴皇后一同绣嫁衣,裴皇后更是当着她的面准备嫁妆,竟也不怕她羞怯。

有近半月未出宫,裴皇后就是刻意拘她在宫中,生怕她出嫁后就不入宫了,楚浔枂虽是觉得好笑,倒也由着裴皇后,还是宋君颜的一张帖子送到公主府,有下人来宫中禀告,裴皇后才是放了她出去。

楚浔枂到公主府时宋君颜已经在等候了,进了门便见宋君颜正依靠在栏间,正对着她勾唇一笑,风吹拂着他的发丝,略过脸颊,夕阳洒在他的身上,勾勒着他清隽的面容,柔和了他的笑颜。

依旧是一席月白,温润多于清冷,就如一块美玉那般,清静无暇,沁人心脾,尤是那双带着温情的眸子,宠溺至极,让楚浔枂不由得想亲近于他,信任于他,仿佛感受着无限包容。

她的夫君本就长了张谪仙脸,又是这温润勾人的性情,倒是让她把持不住了呢······随即,楚浔枂便是勾唇而笑,定定的注视着宋君颜,双眸中秋波与媚意交缠着,甚是勾人。

哪能察觉不到楚浔枂的目光,宋君颜眼中笑意更甚,却也是不动声色向前,自然的牵过楚浔枂的手,领着她向前走着,在亭中停下,便是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轻声问道:“浔儿这几日过得可好?”

“倒是不错,不过每日与母后在宫中绣嫁衣罢了。”楚浔枂与宋君颜四目相对,远观却是不觉,而今近了,却发现宋君颜眼下正漾着一圈青黑,有些疲态,想了想,还是问道:“不过半月不见,你倒是憔悴了许多。”

“前些日子去了姑苏城,昨日才归。”宋君颜淡声应着。

听宋君颜提及姑苏城,又想起琉玹的武功,楚浔枂倒也没再问,她知道姑苏一行定是不简单,但这是宋君颜的私事,若是宋君颜不与她提,她还是不问的好。

宋君颜便是往后看了眼,在亭外的琉玹就进来了,将手中的青纹白底素玉盒交于宋君颜,宋君颜将玉盒放于桌上,打开,一红色香囊现出。

香囊上绣着浅底月白梅花,边上勾着隐约发光的莹黄色丝线,提着香囊的红绳上还串了一颗如猫眼般大小的琉璃石,琉璃石虽是剔白却是泛着荧光,琉璃石下缀着一莹白流苏,多了些清雅。

“这是我从姑苏带来的香囊,倒是与浔儿配极了。”宋君颜将香囊递给楚浔枂。

楚浔枂接过香囊,香囊传来阵阵淡香,似檀香,却又比檀香味更清,而且,楚浔枂瞧着香囊上熟悉的纹路,挑眉问道:“倒不知君颜从何处得到这凤凰锦,这可不是宫中之物么?”

“浔儿不知的却是多了,等成亲之日,君颜再悉数告知浔儿。”顿了顿,宋君颜又是道,“香囊中取净魂花花瓣,晒干而放,其味与檀香相近,却是多了一味解迷药清虫之效。”

净魂花她虽未见过,却是有耳闻,但这是宫中孤本记载之物,宋君颜却是有,就连凤凰锦也是,他这是要交底于她,不怕她将他的底细泄露了出去?

楚浔枂倒也没问净魂花之事,只是瞧着香囊上那秀得精巧至极的梅花,似是不经意的问道:“这梅花的绣法却是比宫中绣娘的还好,倒不知君颜寻了何人来秀。”

“浔儿可喜欢?”宋君颜将一温茶递给楚浔枂。

楚浔枂也不应他,只是接过茶小酌一口,宋君颜也是不恼,亦是自酌着。

过了许久,宋君颜才淡声开口,“婚期那日浔儿可能从宫中直入丞相府?”

“君颜不想我回公主府?”楚浔枂反问。

“是也不是,若是有法,那污秽之地我却不想浔儿踏入,只是有些东西还在那府中未取出来,待成亲那日我便是命人取了,之后就离开。”

楚浔枂淡淡瞟了眼宋君颜,只是点头,倒也不说话。

宋君颜伸手,握住楚浔枂的手,温言道:“不到两月你我就成亲了,我是你夫君,自是不会害你,你只管信我便是。”

楚浔枂转眼看着宋君颜,他那眸子是毫无防备的柔情,也不说话。

宋君颜也不恼,又是捏了捏楚浔枂的手心,微微抬高音调:“何况我早已以身相许于浔儿,浔儿怎可怀疑为夫的一片痴心?”

以身相许?一个男子怎可将这些女儿家的话挂于嘴边,楚浔枂有些恼,只是却见宋君颜脸上虽是温和,但眼神中却难掩戏谑,便是忍不住挑眉,调侃道:“世人皆说我楚浔枂乃东玄第一纨绔,张扬跋扈,刁蛮无理,只是却不及你这谪仙公子死缠烂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你竟是赖上我了,总是说些以身相许的话,真当不知耻。”

“浔儿说的是,只不过,鸟为食亡,君颜为浔儿痴狂,若是以身相许能抱得浔儿同归,再无耻又何妨?”宋君颜离楚浔枂更是近了些。

宋君颜这话说得正经极了,若是光看神态倒是会让人以为他在诵着什么佳句,倒不知是这些话。

楚浔枂看着近在眼前的倾城容颜,惊为天人,她竟是不知这温润公子宋君颜能说出这般赖皮话,倒真是比她东玄第一纨绔还要赖皮几分,口口声声说着要以身相许报恩,倒弄得她像个被逼婚的闺阁小姐一般。

若是她将今日的情形说出去,怕也是无人会信,这厮在众人眼中便是那翩翩公子,在她面前却是一披着谪仙皮囊的赖子。

只是,想到宋君颜只在她面前这般,也不知为何,楚浔枂心中的恼意又是慢慢散了。

楚浔枂久久不答话,宋君颜就伸手轻轻刮了下楚浔枂的鼻尖,注视着楚浔枂的眼睛,开口,“浔儿信我就是。”

听到宋君颜这么说,楚浔枂也毫不避讳冷眼打探着宋君颜,却没在宋君颜眼中看到半分躲闪与犹豫,过了许久,只见楚浔枂勾唇一笑,一手托腮,轻言道:“那本公主便是信你一次。”

“好,一次,一次已足。”宋君颜笑道,也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却紧了紧握住楚浔枂的手,一次便是够了······

用过晚膳宋君颜乘着公主府的马车回了宋府,楚浔枂坐于案桌前,她翻开此前托人查来的宋君颜的资料,不过寥寥几笔,宋君颜,丞相府庶子也,其貌仙,其性温,其才绝,奈何体弱多病,迂腐怯弱。

楚浔枂脑中回想起宋君颜的性情,哪有半分迂腐怯弱,何况他虽是瘦弱,却从未见过他患病,如此一来又哪来的体弱多病,何况楚浔枂垂眼看了看她的手,数次宋君颜握住她的手时,他的手皆是温热的,并无体寒,他的身体定不差。

迂腐怯弱与体弱多病,不过是他用于迷惑世人的假象罢了,除却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有今日的他才是真性情吧······

只是,也奈何不了,楚浔枂想到仅是她查到的宋夫人命别庄的奴才短宋君颜的吃食,让他与奴仆同住,面色冷淡了,这还是她查到的,她查不到的且不是更甚。

若宋君颜不想些法子自保,他也是活不到今天的,此前她还叹宋府是狼虎之地,却不想那姑苏也一样······

过了许久,楚浔枂将这些卷宗放于盒中,她转眼看着空中那一轮皎月,面色淡淡的,今日宋君颜送她的香囊是凤凰锦而制,又有净魂花,宋君颜无非是告知她,他并不是如表面这般简单。

何况,凤凰锦是云锦阁进贡于宫中,旁人自然是得不到的,就连德妃也不过今年才讨得一匹,如此一来宋君颜定是与那云锦阁脱不了关系,他这是和她交了底。

他叫她信他,她本该不信的,也不知为何,那时她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她却是忍不住点头了,就信一次,一次便好。

若是真当可信,她便也不负,若是他失诺,便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楚浔枂脑海中尽是宋君颜那温柔宠溺的模样,她动情了。

只是,楚浔枂却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宋君颜是她十五年来唯一心悦之人,心悦了,便随心去,她本就要活得恣意,已身在囫囵,若还为情所困,且得快活?

想着,楚浔枂便是挥手,将燃着的烛火扫灭,起身向门外走去,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却是让她身上的红衣更是妖娆几分,清风袭来,衣裙飘诀,楚浔枂抬眼,目光清冷,但愿他不负她。

若是负了,她楚浔枂便是将一切连本带利讨过来,于情也,于时也,于人也,真当有那么一日,她便是要效仿那人彘之法,将他囚在密室中,让他只能对着她,倒也不负她深情错付。

想着,楚浔枂的眸子尽是阴冷,如寒潭一般,带着血色,刺骨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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