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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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我的右脚脚踝有一根红绳,是十二岁本命年的时候妈妈送我的。她说除非自然掉落,不然就不要自己摘下,一直就带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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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拳击馆并没有像一般的健身房那样开在较为显眼的位置,而是藏在这幢办公楼里。一路过来也没有看到任何的广告,估计也只有熟悉的人和在这栋楼里办公的人会去。

既然这家拳馆会选在这个位置,想必经营者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和独特的心思的,至于是什么,也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前台的小姐姐已经在这里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形形色色的人进出她也见得多了,但杨一诺的出现依旧让她觉得惊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她叫来了拳馆的经理。

经理在了解事情经过后并没有为难杨一诺,而是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平安扣玉佩的照片,然后就客客气气地请杨一诺把玉佩收好了。

拿着前台给的储物柜的钥匙手环,同时也是进入拳馆活动区的入门钥匙,杨一诺终于是正式地踏进了这个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来的地方。

这个拳击馆的门面看起来很简洁,但内里却是非常大的,各种活动区域装备器械一应俱全,从专业的拳击台到普通的健身设备都有。

由于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上班,所以拳馆里面人很少。看起来基本没有客人,只有几个看起来是教练的人在里面简单地活动身体。

杨一诺把自己的脚步放得极慢,每路过一个人会盯着他看。她知道这很不礼貌,但她想从这些人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本来拳馆就鲜少有女生出现,现在不仅来了一个女生,这个女生还紧紧地盯着自己看,甚至可以说是用目光描摹自己。几位五大三粗的教练本来泰然自若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直到杨一诺路过了,他们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好像没有表现出什么,补救式地赶紧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但女生也没有再回头。

杨一诺面无表情但眼神如剑得绕着拳馆转了一圈,几位教练有心想要上前搭讪一句或是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但实在碍于她冰冷的目光,到最后也没人敢说一句话。

杨一诺没有见到自己脑海中的人,有一些失落。一个人默默走到了吊着一排沙袋的角落里,随便拾起摆在一旁的两个拳套,熟练地带上。

这副拳套对于她的手来说有些大了,但正好是她从小习惯的手感。周围几位教练都默默地向杨一诺的方向靠近了些,在不远处的器材区心不在焉地练着手臂。他们不知道这个女孩想干嘛,但看她能够自己一个人带好两只手的拳套,就知道她并不简单。

杨一诺调整了一下拳套的位置,简单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她丝毫不在意身边几位离她越来越近和偷偷观察,因为很快他们就会不敢再靠近。

“砰砰!”

杨一诺直接朝着眼前的沙袋出了两拳,先手直拳和后手勾拳。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点预发动作,并且十分标准。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稳定了一下还在摇晃的沙袋,像是在回忆动作一样双手轻轻摆动了几下,然后就又突然地开始出拳,都是稳定的四拳组合或者五拳组合。

本来抱着看戏心态围观的教练还想练着器材看看杨一诺能打出什么拳,但杨一诺一开始的两个动作就直接把他们吓得一愣,杠铃也放下了,做引体向上的也下来了,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却说不出一句话。

看杨一诺的动作和熟练程度就知道她肯定已经学了很久,硬要说哪里不合适的话只能是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练过了。但之前在学习的时候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其实现在对她来说出拳和拿筷子一样习惯自然。

果然周围的教练没有再敢向前一步的,甚至原来靠得太近的几位还向后退了几步。也没人再有和杨一诺搭话的心思,照她这个打法,贸然上前绝对会被迫变成陪练,而且还是挨打不一定能还手的陪练。

因为杨一诺现在看起来不只是在单纯的练拳,更像是在发泄情绪。她的每一拳都出得又狠又准,还带上了身形和闪躲,俨然是把沙袋当成了假想敌,对它下死手。

沉浸在攻击中的杨一诺这一刻也无暇顾及别人,教练还在不在围观她,她这样是不是会暴露什么?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就像小时候练拳一样,她一旦进入了自己练习的状态,就不会轻易被影响。

所以她没有发现,在某个时候,身后的教练忽然之间全都四散离开了。拳馆的经理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经理到达时也被杨一诺的动作所震惊,但身边的男人阻止了他去喊停杨一诺,只是让他带着其他教练走了。

杨沛沅静静地站在杨一诺的身后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

他收到拳馆经理的信息时正在开会,而当他看到经理发来的玉佩照片时,说是欣喜若狂都不为过。

这个玉佩是杨一诺五岁时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枚玉佩出现在拳馆,就意味着,这么多年来不愿意见他的女儿,现在就在这儿。

所以他紧急叫停了会议,让秘书把自己的东西送回办公室后匆匆下了楼来到了拳馆。

虽然杨沛沅也时刻在关注着杨一诺,但当这个人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女儿好像又瘦了,也比印象中高了许多,头发留得挺长的了,长得也越来越好看,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看着杨一诺依旧熟练的出拳动作,回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好像就在眼前,动作气势和状态都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杨一诺又比以前多了几分沉稳和狠劲儿。

不知不觉杨沛沅依旧在杨一诺身后站了快十分钟,而杨一诺也终于停了下来,低着头重重地喘着气,但还是努力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杨沛沅擦了擦手心的汗,走近自己的女儿像是要下很大的决心一样,终于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正当他距离杨一诺还有两步的距离时,杨一诺突然转身,提着拳头直直地冲着杨沛沅的面门挥来,看这个力道和出拳姿势就知道她并没有收着力,反而是蓄好了十成十的力道拳指自己的父亲。

杨沛沅的反应也非常快,立刻后撤一步躲开了杨一诺的攻击。但没想到杨一诺接下来的几拳接二连三地到来,本以为她已经打了这么久的沙袋会泄力,然而不仅没有,反而每一拳都有视死如归一搏的势头。

面对自己的女儿,杨沛沅不能反击,只能不断地躲闪和格挡。杨一诺在几拳后就放弃了拳击的打法,转为格斗动作,除了手上的拳意不散,还加上了腿部的踢踹,逼得杨沛沅步步后退,直到他靠上了身后的拳击台。

退无可退,杨沛沅已经准备好挨下女儿憋了这么多年委屈和愤怒的一拳,但杨一诺的最后的动作却在那一刻停在了空中,迟迟没有下落。

最后,杨一诺还是放弃了,她咬着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拳头,整个人像是精疲力竭一般瘫坐在地上。

杨沛沅有些懵,他没有想到这一拳没有打下来,他甚至幻想过杨一诺可能会打偏,打在拳台上或是自己肩膀上,却没有敢想女儿会就此停下。

更没想到的是,杨沛沅好像在杨一诺最后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眼泪,虽然没有流下,却在晶莹闪光。

感觉自己死里逃生的杨沛沅跑到前台拿了一瓶水,回来的时候看到杨一诺坐在地上,刚脱完拳套,在活动手腕关节。

“怎么不缠手绑带就带拳套?”杨沛沅把水递了过去。

杨一诺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喝,喝完才回答他:“我没有。”

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杨一诺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自己已经六七年没有见过父亲了,虽然杨一诺心里依旧带着不满带着恨,但最终她也没能下得去手。

在刚才交手的过程中,可以明显看出来父亲比以前老了许多,身手也不比以前好了,意识到这件事让杨一诺有些心酸,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为什么找人跟我?”杨一诺依旧盯着脚尖,不愿意看父亲。

杨沛沅其实多少也猜到了杨一诺来拳馆的原因,也没想瞒着:“想保证你的安全。”

“保证我的安全还是监视我的生活?”杨一诺语气淡淡的,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

“……”杨沛沅一时语塞,起初的想法确实是想找人保护杨一诺的安全,但定期传讯回来总会涵盖她的出行内容,这很难解释清楚。

“什么时候开始的?”杨一诺语气愈发冰冷。

“没有…就是怕你……”杨沛沅有些语无伦次。

“我说,什么时候开始的!”此时的杨一诺与平时判若两人,好像失去了所有耐心。

杨沛沅见杨一诺有些生气了,连忙回答道:“kit酒吧之后。”

“哦?怎么?怕我惹事儿?”杨一诺想到了那天晚上一片混乱的情景,哂笑道:“我刻意收着力打的,不会因此招来仇家。”言语里尽是嘲讽。

杨沛沅知道杨一诺是在暗讽他,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无言反驳,也不愿反驳。

又是一阵沉默,杨一诺重新绑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转身对杨沛沅说:“既然跟了我这么久,干脆让我见见人吧,以免之后撞见被我误认成坏人,然后被喷辣椒水或者被甩棍砸晕之类的。”

“诺诺……”

“叫他过来!”杨一诺无视了父亲低声亲近的意思,突然提高了音量。

杨沛沅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被自己女儿拿捏得死死的,只得拨通了电话叫了一个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黑色运动衫的男人走进了拳馆,径直走向了杨沛沅:“杨总。”

“诺诺,就是他。”杨沛沅把这个男人推向了杨一诺。

杨一诺抬头看了一眼,便皱紧了眉头,咬着嘴唇充满怀疑地问了一句:“只有他一个?”

“只有他一个!”杨沛沅赶忙回答道。

“你跟我到过哪里?”杨一诺正色。

虽然这个男人没想到杨沛沅这么快就把他卖了,但既然杨一诺也发问,也不能再隐瞒什么:“琴行,商场,医院,您外婆家附近,墓园等,学校里我是不会进去的。”

“你有没有去过湿地公园和许玖家?”杨一诺察觉到了不对劲。

“湿地公园我只在外面等您出来,没有进去。许玖家没有去过,我只会在附近街道走动,不会靠近小区。”黑衣人回答得毕恭毕敬,看起来受到过专业的训练。

杨一诺忽然感到后背发凉,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如果杨一诺发现的那个人不是他,那就说明——

还有人,真正在跟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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